Yumi and the Nightmare Painter

由美与梦魇画家

by：Brandon Sanderson（布兰登·桑德森）

第二部分

第十六章

“什么是面馆？”由美问道，同时把她那几套新衣服放在地板上。

(资料图)

“一个你付钱，”画家解释说，“就会有人给你食物的地方。”他在门口徘徊，一直盯着她。这太不真实了，她只是简单地换了一套衣服，却好像有了归属感。突然之间，他可以想象出她在这里的生活，在他的生命里。

“有人给你食物，”她说。“你不需要自己做吗？”

“不需要。”

“他们会……喂你吗？”

为什么听起来她对此充满希望？“不会，”他说。“这部分你要自己完成。”

“好吧，只要不用我做就行，”她说着，双手叉腰，打量着她刚放下的那几套衣服。

“你打算就这么把它们扔在这里？”他问。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瞥了他一眼。“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放衣服的？”她看向了那成堆的衣物。

“衣橱，”他指着说，“有衣架和杆子。”

“噢！”她走了过去。“真聪明！你们这里的人想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我……觉得你们那里也有衣橱，由美，”他说。

她歪了歪头。“也许是这样吧。我从没进过别人的家里。”她开始挂衣服。“这里能让我在面馆用的钱吗？”

“在柜台上那个罐子里，”他说。“但是由美，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了。到目前为止我们都算幸运。茜没有问太多问题，也没注意到你的怪异之处。但你和人在一起待的时间越长，就会越危险。”

“危险？”她说。“买衣服？吃晚饭？”

“肯定会有人问一些你没法回答的问题，”他说。“他们可能会开始各种打探，对你起疑心。最终肯定会有人发现我没有妹妹。然后事情就会开始变尴尬了。”

“所以撒谎是不好的，”她说着关上了衣橱的门。“我们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他们真相。”

“是吗？那把真相告诉丽云结果怎么样？把梦魇告诉领班呢？效果如何？”

“这些错误都是因为我们能力不足，”她说。“我们应该再试一次，用更有说服力的方式向丽云陈述真相。”

“不，”他说。“她只会觉得我们是出于某种原因决定搞砸她的人生。”

由美移开了视线。

“如果你在这里说出实情，情况可能会更糟，”他说。“他们会索要你没办法提供的证据。如果他们觉得你疯了怎么办？或者是你把我杀了？”

她看向自己的脚。“我想……也许其他画家可以帮助我吧。弄清楚我应该做什么。和他们聊一下……听起来不错。”

“那群人？”画家哼了一声。“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他们太排外了，由美。你现在对他们来说也许算是个新鲜事物，但只要有更有趣的东西出现，他们就会立刻放弃你的。相信我。”

“茜就很好。你说过她对你不错的。”

“起初是不错。”他转过身去，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时光。

由美沉默了一阵，然后拿起钱，从他身旁经过，向着楼梯走去。“反正我想去。”

片刻后，他就被拽到了她身后。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当他有实体的时候，会被她欺负，可等她换做有实体的那个人之后，结果却是他像条狗一样被牵着走？

他们在楼下见到了茜，她现在穿着一套更简易的休闲裤加上衣。虽然不算是他所认为的绘画装扮，但她已经穿得很朴素了。茜领着由美转过街角，来到面之瞳，画家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他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他想要避开这个地方。也许是茜那么容易就和由美熟络起来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是多么容易被抛弃。

老实说，他并不能责怪他们。

当他们踏入面馆之后，他感觉好了一些。这地方他很熟悉，即使没有身体，他也能闻到面汤与葱花那温暖的香气。在这里，碗和餐具的碰撞声不知怎的比别的餐馆更加柔和。

茜把她那个超大画家包放在了店门口雕像的胳膊上，雕像是（以防你忘记）一具非常无聊的说书人形状。到了那时候，至少蛋蛋已经不见了。

画家之前的朋友们还是坐在后方，那是他们惯常的位置。当他跟着这两个女人走过去的时候，他感觉……恼火。他等着被邀请到这张桌子已经等了太久了。重新加入这熟悉的笑声中，就像在学校时一样。

原来有个简单的方法可以让他坐回去：只需要隐身就可以了。

茜兴高采烈地向大家介绍了由美。“看啊，”她说，“仁伽郎的小妹妹。”

这桌上还有三个人：两个女孩，一个男孩。这意味着在小团体中刀辰是三比一中的那个一——除非你比的是纯肌肉重量。画家有理由确信刀辰的体重超过了其他三个人的总和。

“（低低地）不可能，”刀辰说着，像往常一样靠坐在椅子上，他的袖子是卷起来的，就好像是被他那壮硕的前臂给吓到了，出于尊敬自己缩了回去。他正在挤压某种手部锻练器械，每只手十下，之后交换。因为他是刀辰，所以他当然会这样。

“那是刀辰，”茜指着他说道。

“嘿，”他回应道，同时换了下手。

“刀辰，”画家凑到由美身边说，“就是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了。他就是会在餐桌上卷起袖子做运动，以博取更好的机会向女人炫耀的那种人。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向女孩们展示身材的机会。”

“这位是莫菲，”茜指着一位全身黑衣的女孩说，她把膝盖都抬了上来，正蜷缩在椅子上，面前摆着素描板。莫菲不喜欢把肌肤露出来，她戴着一条围巾，连脖子都遮住了。她眯起眼睛从画板上方偷看，刘海下是一双黑色的眼睛。

由美震惊中倒退了一步。见到莫菲确实会有这种效果。

“学校里有传言说，”画家低语道，“她在低年级的时候捅了一个人，成为画家是与法官达成的认罪协议中的一部分。她话不多。忙着密谋什么呢。”

此刻，莫非恰好在纸页上标注了什么东西，接着又抬眼看了一下由美——她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一步。

“别让她那冷峻的举止影响到你，”茜还是带着她一如既往的乐观开朗说道。“她内心很柔软的。而且，盯着她看只会让她生气。最后，这位是伊妻百花。”

一位身穿长裤和运动衫的女孩站起来，伸出了手。由美盯着她的手。

“你要握住她的手，”画家解释道，“然后鞠躬。这是一种问候的方式。”

由美犹疑间按照他说的做了，握住伊妻的手鞠了一躬，那个女孩也同样鞠了一躬。接着由美瞥向画家，似乎在期待着他解说下这人是谁，就像他刚才解说前两位那样。

“看着吧，”画家只是如此说道。

“由美……”伊妻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她把头埋进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式大部头，飞速翻着书页。“以Y开头……两个音节……出生年月？”

“就说你是龙年出生的，”画家告诉她。“如果我们年龄相同会看起来很奇怪。还有，就说是雨月吧。这样好玩。”

“呃……”由美说。“龙年。雨月？”

“啊，好的……”伊妻继续找寻，又翻过几页。“哦，在这里。顾里和诗诗的婚礼那一集！我是说，第一次婚礼。你今天的运气会非常好，由美。特别好。今天很适合许下承诺。”

由美看着这位年轻女子，百思不得其解。旁边，刀辰在窃笑，又把锻炼器材换了只手。

“你别笑，刀辰，”伊妻说。“这是一门完全合乎理性的科学。”

“别管她了，由美，”茜凑过来小声说道。“她很特别。”

“我的天赋很特别！”伊妻大声道。“你们等着瞧吧。很快人们就会明白过来的，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剧焦。我就会因为发明它而声名显赫，你们就再也没办法取笑我了。你们要排队等候了。”

“排队等着，”刀辰说。“取笑你。”

“不是。呃……”

“大概是这样，”他说着屈起手臂，“因为到时会有那么多人都想要这个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妻说。接着她靠向了莫菲，小声密谋道，“等我名利双收之后，想不想来当我的保镖？”

莫菲耸耸肩。

“很好，”伊妻说。“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每当刀辰试图告诉大家他在我成名之前就认识我的时候，你就打他一顿。”

“我……不太懂，”由美说。

“不奇怪，”茜说。“这只是伊妻常玩的游戏而已。”

“这不是游戏，”伊妻回复道。

“她觉得，”茜说，“她能利用虹音电视节目的剧集导引来预测人们的命运。”

“这是一门古老的艺术，”伊妻说。

“是你编出来的！”刀辰指着她说。

“是我很久之前编的，”伊妻说。“在我的前世。所以它很古老。你想看看能解释这些的剧焦内容吗？来，我给你看一下。”

刀辰翻了个白眼，她却咧嘴一笑。画家从来都没办法搞清楚她对自己那些疯狂的想法到底有多认真。像这样的时刻——她笑得好像故意表现得很夸张一样——让画家充满疑惑。

但是站在那里……听着刀辰在讲笑话，莫菲在画画，伊妻在神神叨叨讲着一些极其随机的事情……他感受到一种痛苦的怀念之情。是对他已遗失之物的怀念，就像是一张放错地方的纸条，你一直记得上面写了很重要的事情，但你却永远想不起来到底放在了哪个口袋里。

他们不再是他的朋友了。他的这种感觉？是错的。他转身想走，正好食物送上来了，是纹样的一位助手送来的。刀辰两碗——没有面条，只有多加的鸡蛋和猪肉——莫菲一小碗。

这里已经没有画家的位置了。为什么他期待了那么久想回到这里？

他走开了。由美慌张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她说想要来这里和这群人聊一聊的。没有他，她也能聊的。他只想离得越远越好——好吧，是由美每次变换姿势他都不会被拉扯的那种远。他来到柜台，在一张空等字上面坐下，背向那群人。

几分钟后，由美加入了他。“他们说，”她轻声告诉他，“我要来这里点菜？也就是说……告诉他们我想吃什么，对吗？”

他点点头。

“有什么特别的菜是我需要点的吗？”她问。

“你想点什么都行，”他说。

她吸了一口气，似乎对这个想法感觉很紧张。

“来一小碗清淡的猪肉汤面吧，带盐，”他说。“不要加料。我猜，根据我在你的世界里被喂到的口味来看，你应该会喜欢更……简单的口感。”

“谢谢，”她说着举起了一张纸。“呃……莫菲给了我这个……”

那是一幅画，上面画了一只兔子，它有着深邃的、如巨穴一般的双眼，那股凝视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下面的文字写道，“由美让我想起了一只可爱的兔子。”

“哦，天呐，”画家（低低地）说。

“怎么了？”由美问道，她的声音高了起来。

“她喜欢你。”

“这样不好吗？”

“莫菲的事谁也说不准，”他回答道。

由美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是对的，”她柔声道。“我不应该来这里。画家，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人。”

“好吧，也许是我错了。因为你需要练习。”

“不，”她说。“我不需要练习成为我不应该成为的存在。我不是人，画家。”

他皱起眉头，看着她。“你当然是人，由美。”

“不，我是一个概念，”她说。“一种器物。为社会所共有。我最好是成为一台机器，就像你房间里那个播放故事的盒子。如果我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我的工作会完成得更好。她眼神低垂，心无旁骛地盯着柜台。“我今天对自由的品尝是危险的，画家。他们让我尝到了我不应该想要的东西。如果我让他们控制我，那接下来怎么办？我还是要回去的。要重新肩负起我的职责。你觉得神灵把我派过来会不会是想警告我？或者是……为了考验我？”

“不，”画家说。“我觉得它们把你派过来是为了奖励你，由美。这样你就可以品尝这些东西了。享受它们吧，作为你人生中的第一次。”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他突然感觉一阵羞愧，因为他之前曾为她的不适而感到愉悦。也许他早就应该发现的，但不知怎的这是一个比他感觉还要孤独的人。

他曾以为自己才是孤身一人。他几乎不懂这个词。

她的笑容僵住了，她移开了眼神。“我希望我能相信你是对的。但那位神灵来到我身旁，画家……它很痛苦。它需要什么东西。这不是奖励。也许它不是惩罚或者考验，但这绝不是奖励。”

“你依然可以享受它，”他说。“趁现在。”

她回望了他一眼。他本能地去牵她的手。她看起来也需要握住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停住了，因为即使他想要，也碰不到她。他脸红了，觉得自己很蠢。

哐当一声，碗掉落在地。

他们两人都跳了起来，扭头看向纹样——她刚刚离开厨房。她似乎没注意到掉在地上的汤碗；反而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风操的！”纹样直愣愣盯着画家说。“仁伽郎？你死了吗？”